铜盆撞了铁扫帚,恶人自有恶人磨。
且说赵完父子随后走来,远望着自家人追赶朱家的人,心中欢喜。渐渐至近,只见妇女、家人,浑身似水,都像落汤鸡一般,四散奔走。赵完惊讶道:“我家人多,如何反被他们打下水去?”急那步上前。众人看见,乱喊道:“阿爹不好了!快回去吧。”赵寿道:“你们怎地恁般没用?都被打得这模样!”众人道:“打是小事,只是他家死了人,却怎处?”赵完听见死了个人,吓得就酥了半边,两只脚就像钉了,半步也行不动。赵寿与田牛儿,两边挟着胳膊而行,扶至家中坐下,半晌方才开言,问道:“如何就打死了人?”众人把相打翻舡的事,细说一遍。又道:“我们也没有打妇人,不知怎地死了?想是淹死的。”赵完心中没了主意,只叫:“这事怎好?”那时合家老幼,都丛在一堆,人人心中惊慌。
正说之间,人进来报:“朱家把尸首抬来了。”赵完又吃这一吓,恰像打坐的禅和子,急得身色一毫不动。自古道:物极则反,人急计生。赵寿忽地转起一念,便道:“爹莫慌!我自有对付他的计较在此。”便对众人道:“你们都向外边闪过,让他们进来之后,听我鸣锣为号,留几个紧守门口,其余都赶进来拿人,莫教走了一个。解到官司,见许多人白日抢劫,这人命自然从轻。”众人得了言语,一齐转身。赵完恐又打坏了人,吩咐:“只要拿人,不许打人!”众人应允,一阵风出去。赵寿只留了一个心腹义孙赵一郎道:“你且在此。”又把妇女妻小打发进去,吩咐:“不要出来!”赵完对儿子道:“虽然告他白日打抢,总是人命为重,只怕抵当不过。”赵寿走到耳根前,低低道:“如今只消如此这般。”赵完听了大喜,不觉身子就健旺起来,乃道:“事不宜迟,快些停当!”赵寿先把各处门户闭好,然后寻了一把斧头,一个棒槌,两扇板门,都已完备,方教赵一郎到厨下叫出一个老儿来。那老儿名唤丁文,约有六十多岁,原是赵完的表兄,因有了个懒黄病,吃得做不得,却又无男无女,挨在赵完家烧火,博口饭吃。当下那老儿不知头脑,走近前问道:“兄弟有甚话?”赵完还未答应,赵寿闪过来,提起棒槌,看正太阳,便是一下。那老儿只叫得声:“啊呀!”翻身跌倒。赵寿赶上,又复一下,登时了账。当下赵寿动手时,以为无人看见,不想田牛儿的娘田婆,就住在赵完宅后,听见打死了人,恐是儿子打的,心中着急,要寻来问个仔细,从后边走出,正撞着赵寿行凶。吓得蹲倒在地,便立不起身。口中念声:“阿弥陀佛!青天白日,怎做这事!”赵完听得,回头看了一看,把眼向儿子一颠,赵寿会意,急赶近前,照顶门一棒槌打倒,脑浆鲜血一齐喷出。还怕不死,又向肋上三四脚,眼见得不能够活了。只因这一文钱上起,又送了两条性命。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