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屈祥,当然不再惧怕任何尸首了。
水鬼挣扎了一阵后终于不动了。屈祥轻松片刻后,马上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听见了江水的咆哮。屈祥从两岸的景物判断,他们离将军滩非常近了。手指和脚趾正在变得麻木,屈祥只好松开桃叶,潜入水里,将水鬼从自己的脚上掰开。因为心急用力太猛,水鬼的指骨在水中脆脆地折断了。
屈祥从水里冒出来,一边追赶在水面上时隐时现的桃叶,一边掏出荷包中的烧酒猛喝了两口,并且还记得将酒瓶放回荷包。奋力超过两排大浪,屈祥一伸手,重新抓住桃叶的头发。
将军滩就在眼前,此时想靠岸已不可能。屈祥驾船在这滩上过了无数遍,此刻才明白江水的激荡,比站在船上感觉到的厉害还要超过十倍。身子一会儿像浮在没有任何依托的云端,一会儿又像被压在深海海沟里,分明黑白有序、清晰可见的山岩树木,这会儿全部旋成一道道恍惚的影子。屈祥好不容易看清像被斧头砍开的龙马溪溪口,鼻梁突然被什么猛撞了一下,一股血水倒灌进喉咙里。他本能地一松手,想用抓住桃叶的那只手来保护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因为手指发僵不听指挥,哪怕只有两秒钟的分离,他也绝不可能在如此凶险的水流中重新找回桃叶。谢天谢地,冻僵的手指不理睬大脑发出的指令。一连撞了几下后,屈祥反而清醒了,他想起驾船下水过滩一定得抢急流,如果以为水缓的地方更安全,那就千错万错了。屈祥拉着桃叶,用每一点力量往急流中间拱,任凭浪花水线像鞭子一样击打在自己的脸上。屈祥还要为一直拖在水中的桃叶担心,但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偶尔用手抬一抬她的头。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就能趁机吸一两口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