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异于一声炸雷,老家伙绷直身体,勃然大怒,他的声音发尖,双目发直,眼神冷酷——一遇到这种情况他总是这种反应。“我这辈子从来言出必行,”他说,“我是黑人同胞的好兄弟,我按着上帝的意思行事。我说了要打仗,说了要消灭蓄奴,就不用多说了!这场战争从这里打响,却不会在这里终结。无论你们要不要跟着干,这场战争都得打下去。你们跟我一样,早晚得面对咱们的造物主。因此只有一条路:见到他老人家的那一天该怎么跟他说,全由你们自己决定。我只有一个要求,”说到这里,他环视整个房间,“无论你们跟不跟我干,你们今天在这里听到的,务必保密。”
他四下里看看。谁也不说话。他点点头。“既然没人愿意过来签这个文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么,作为本组织的主席,作为本法起草者,我宣布结束本届……”
“等等,上尉。”房间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是个妇女。除了你们忠实的讲述者之外,她是会场里唯一的妇女,而女人是不算数的。那是个矮矮瘦瘦的女人,包着头巾,一身女仆的素衣,围着围裙,脚上套着男士皮靴。要不是胳膊上搭着一条破旧的花披肩,就是标准的黑奴打扮了。那女人相当沉静,看得出不是个多话的人,可那双黑眼睛却闪着灼人的光芒。她一阵风似的走到房间前部,众人往左右闪开,搬起凳子给她让路。那女人不是个好说话的,虽然不言不语,却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我打定主意,离她远点儿。当时的我男扮女装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可黑女人一提鼻子就准知道我是什么货色,我琢磨着,看着像她那么精明强干的女人既不容易受骗上当,也不轻易糊弄别人。她把双手叠在胸口,一溜烟来到房间前部,面对着在场的男人们。要是各位正好从那旧屋子窗口经过,往里一瞥,准会以为那是一个洗洗涮涮的女工正在给满屋子教授畅谈自己为啥还没打扫茅厕之类的话题,底下坐着的男人们个个西装革履——而她却一副下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