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我这一辈子诸事都依了你,临了有两件事你得依我。第一你得让我全和着身子去见你爸,火葬我万万不容。第二桩事是金三元的旧宅,原先在我名下,现在我过户给了小锁。我隔了代传下去你也该明白是个什么意思—— 那个姓黄的靠不住,总不能将金家的产业让他们那头得了去。”
飞云听了这话,一时惹出万般心事,忍不住悲悲切切抽抽噎噎地流下泪来。阿九见飞云哭得甚是哀痛,便松了手,说:“哪见得就死呢,不过是让你预备着罢了。快去洗把脸,别让人瞧了笑话——容我再睡会儿。”
飞云便忍了眼泪,眼睛红红地回到厨房准备早餐。自己一人无精打采地吃过了,又将阿九那份热在锅里,等着阿九睡醒了来吃。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来,便耐不住又去推阿九的门。见阿九换了一件蟹青色绣着文竹的夹袄,头脸光鲜地躺在床上,鬓上插了一枝白色的茉莉花,嘴上挂着一个不谙世事毫无心计的笑。飞云正想说“你这是昏头了,大暑天穿这样厚实的衣裳”,却发现阿九的身子早已冰冷了。
飞云双膝一软坐到了地上,颤颤地直不起腰来。握着阿九硬柴似的手,慌得竟忘了哭。想到两个女儿都在国外,黄尔顾远在泉山疗养院,又是个管不了事的废人,也不知该找谁来商量置办丧事。情急之中终于想起来打电话给黄尔顾先前的警卫员。